克勞德趕到時，兩個薩菲羅斯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。

白熱化的意思就是他們兩在上方打得不可開交, 別人卻連插都插不進去手, 只能站在地面仰望。

於是克勞德趕到時, 就看見了這麽滑稽的一幕——

上方拼的叮鈴哐啷，火花亂飛, 房屋傾頹，碎石亂崩，下面一排人離得遠遠的仰著腦袋站成一排, 就差沒坐在地上捧杯茶了。

就連向來最靠得住的文森特先生也混跡在裏面, 克勞德徹底沒了脾氣。

雷諾註意到他匆匆趕來, 還回頭招呼：“喲克勞德，來這邊看啊。”

“……”克勞德看向上方, 憂心忡忡, “薩菲羅斯怎麽樣了？我們不去幫忙嗎？”

說著提著六式刀就要往上沖, 被路法斯攔住。

面對這個神羅社長, 克勞德向來沒什麽好臉色，就算他們現在處在同一條戰線也一樣。眼下對方竟然還阻止克勞德試圖幫助薩菲羅斯的行為, 讓克勞德表情更加陰沈：“你到底想做什麽？！”

面對克勞德敵意, 路法斯卻沈穩一笑, 智珠在握：“我沒有惡意，但是這樣的戰鬥，就算是你恐怕也很難插手吧？那可是薩菲羅斯。”

曾經神羅最引以為傲的英雄, 一人就能決定戰局勝利的存在。

克勞德發現，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：

因為是薩菲羅斯, 所以他們都沒有插手的資格。

他忍不住再次擡頭看向頭頂上方，在那幾十米高的上空，兩道相似的身影打得難解難分。

都是薩菲羅斯，他們速度又都快得驚人，這樣一打起來，很難分清到底誰是誰。

克勞德努力辨認了半天，等他好不容易認出己方立場那個，兩個薩菲羅斯又一下撞進旁邊一棟大廈裏。當他們拆了房子又沖出來之後，剛剛才分清的身份又混淆起來。

這樣看，其他人只看著不去幫忙，一方面是這種級別的戰鬥他們難以插手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沒法分清敵友，萬一不小心沖上去傷了盟友，那可就搞笑了。

像是察覺到他的想法，文森特沖克勞德點頭：“我們暫時只能這樣觀望。”

克勞德握緊拳頭——話雖如此，他還是想要幫忙。

薩菲羅斯不知道下方克勞德在努力尋找時機幫助自己，不過恐怕就算他知道了，也只是一笑了之，並不在意。

與其等待克勞德那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救援，倒不如先自己努力解決面前的敵人。

更何況，這個敵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。

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。

有那麽一句話，說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。

現在，戰勝這個最大敵人的機會就擺在面前，就算是薩菲羅斯，也不由自主戰意盎然。

他相信，對面的那個自己也是一樣的想法。

不然，他們兩怎麽會打到現在，連一次魔法都沒放，就是想實打實地用本身實力一決高下。

“鐺！”

兩把正宗相撞，發出清脆的激鳴。

略高的銀發青年憑借身高的細微優勢，將年紀更小點的那個壓在下方，嘴角微挑，眉眼低垂：“你還差了點。”

薩菲羅斯表情繃緊一瞬，隨後又一松，手腕一轉，手裏長刀貼著對方的就切了下去，正好打斷另一個自己的小動作，讓兩人再度分開。

另一個薩菲羅斯沒有再次主動拉近雙方距離，而是順著薩菲羅斯甩出去的力道後退，隨手一揮，一道劍氣就呼嘯而來。

以往都是薩菲羅斯這樣保持節奏，繼續攻擊敵人，現在輪到他自己被這樣對待，戒備擋下之餘還有些新奇。

對方顯然也沒有認為就這麽一道劍氣就能對他造成什麽傷害，因為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藍色劍影。

刀鋒切開空氣，發出嘶嘶銳響。

當薩菲羅斯將這些刀光劍影一一挑散蕩開時，他陡然發現面前已經沒有了敵人的蹤影！

他瞳孔一縮。

下一秒，就聽見身後傳來男人熟悉低沈的嗓音：“破壞永遠比保護更容易。”

那聲音極近，幾乎就貼在耳廓旁，甚至有那麽一瞬間，薩菲羅斯能感覺到身後另一個自己冰冷的呼吸。

來不及多想，他下意識反手用正宗向後橫掃。

只聽又一聲鋼鐵撞擊的脆響，腰後一痛，他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撞進了旁邊一棟大樓裏。

當然，由於他反應快，這一腳對薩菲羅斯的實際傷害並不大，只是沖力看上去有點可怕，一連撞破了七八道墻才堪堪停下。

這時候，薩菲羅斯已經從大樓的一側來到了另一側，他幹脆直接打開了翅膀輕輕一扇，這才抵消了最後一點沖擊。

隨後兩面黑色羽翼再次一扇，掀起一道颶風，薩菲羅斯重新沖回大樓對面。

他很在意剛才另一個自己的那句話——

“破壞永遠比保護更容易”。

破壞？

破壞什麽？

這顆星球嗎？

誠然，頭頂的隕石猶如一把達克摩斯之劍高懸在所有人頭頂，隨時都可能砸下來。

但是別人也就算了，另一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，薩菲羅斯真正的目的，並非是和破壞相對的保護。

說到底，這個世界和薩菲羅斯有什麽關系，無論是消除星痕還是救出孩子，都只是順手為之。他真正的目的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，只是看不過自己被一個外星怪物控制。

如果說克勞德的最終目的是從另一個薩菲羅斯手下保護這顆星球，那麽對於薩菲羅斯來說，他就是想跟另一個自己幹脆利落地打一架。

這一點，薩菲羅斯從未向別人明說，但他和另一個自己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那麽，另一個薩菲羅斯在戰鬥時說那句話的含義到底是什麽呢……

沖過大樓的缺口，薩菲羅斯找到了答案。

他看見另一個自己背後羽翅輕展，和自己背後雙翅極其相似的黑色翅膀，只是對方卻僅有一只。

此時，另一個薩菲羅斯就這樣展開那唯一的黑色羽翅，急速沖向高空，手中正宗劈開空氣，帶起一線冷光。

那冷光的終端所指的反向，是一名渾身是血的金發青年。

薩菲羅斯眉毛一揚，終於露出一絲詫異：“克勞德……”

他怎麽冒出來了。

他不是跟其他人在下面觀戰嗎？

無論克勞德怎麽突然插進戰鬥，但看他現在滿身傷口，急速墜落的樣子就知道他被另一個薩菲羅斯揍得很慘。

薩菲羅斯想也沒想，幾道劍氣過去逼退另一個自己。

然後趁著這個機會，翅膀一卷一扇，就一下飛過十幾米的距離，一把將幾近昏迷的克勞德接了個正著。

另一個薩菲羅斯望著他們，露出一抹諷笑，眼中的冷意不知道是沖著薩菲羅斯還是薩菲羅斯懷中的克勞德：“你救下一個人偶又有什麽意義。”

“人偶？”最了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，薩菲羅斯也忍不住冷笑起來，“就算是人偶，也是你最在意的那個。”

背後黑色翅膀輕輕拍動，薩菲羅斯抱著克勞德緩緩落回地面站定。

他仰著頭，和上方俯視的自己對視，清晰捕捉到另一個自己的殺意和怒氣：“你真可悲，舍棄那些你認為的累贅之後，唯一的執念也只剩下克勞德了嗎。”

另一個薩菲羅斯臉色大變，眼神冷得可怕：“閉嘴。”

薩菲羅斯怎麽可能會被自己嚇住，反而加深了臉上的笑容，自顧自說了下去：“傑諾瓦細胞會本能地尋找同類，聚集在一起。我本以為只有克勞德單方面被你身上的傑諾瓦細胞吸引，現在看來，你其實也一樣。”

“……我讓你閉嘴。”

“真是可悲。同樣是自己，你已經完全被傑諾瓦細胞控制住了，薩菲羅斯，這就是你舍棄一切得到的東西？”

克勞德模模糊糊睜開眼，通過紅色的血跡，他看見那個年少點的薩菲羅斯臉頰旁輕晃的銀發，還有對方一如既往冷淡平靜的聲音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讓我親手了解你最後的驕傲好了。”

什、什麽？

克勞德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好幾集劇情，明明他只是稍微昏迷過去了幾秒鐘，順帶著見了生命之河裏的愛麗絲，怎麽再睜眼就聽不懂這個薩菲羅斯說的話了？

失血過多而運行緩慢的大腦讓克勞德反應速度更慢。

直到薩菲羅斯將他交給跑過來的蒂法等人時，克勞德才終於回過味來。

他不顧手上的劇痛，一把抓住那個正要飛走的銀發青年：“薩菲羅斯！”

銀發青年渾身一震，克勞德同樣如此。

因為情急之下，他沒註意抓的位置，正好抓住了薩菲羅斯背後羽翼的根部。

那裏一片細密柔軟的黑色絨毛，甫一抓住，甚至能感覺到絨毛下血管溫熱的鼓動。

就像心跳一般。

咚——咚——咚咚——

克勞德猛地收回手，漲了紅臉急急道歉：“抱歉，薩菲羅斯，我只是想說……小心一點……”

背對著他的銀發英雄沈默一瞬，隨後還是回頭用平靜的聲音回答：“放心好了，交給我吧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，凝視著那雙安靜美麗的青藍色豎瞳，聽到這句話，克勞德當真放下了提起的心。

之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。

兩個薩菲羅斯再次纏鬥起來，而且兇殘程度直線上升。

這次不光是周圍的高樓大廈被強制拆卸，連地面也未能幸免於難，蒂法不得不和其他人扶著克勞德撤退。

直到退離到那片區域幾百米外，蒂法才小心地將克勞德平放在地面上，他身上最嚴重的傷口還是之前被八刀一閃戳出來的窟窿，那些貫穿了手腳的猙獰傷口就算到現在也沒有停止流血。

去拿治愈魔石的文森特還沒回來，蒂法只能守在克勞德身邊祈禱，時不時望一眼身後轟隆倒塌的樓房——那裏，已經不是正常人可以踏足的地方了。

而此時克勞德已經再次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狀態。

在一片藍綠色的光芒中，他又看見了熟人。

“紮克斯……”

克勞德望著面前這個笑容依舊爽朗的青年，眼睛酸澀，聲音沙啞。

“喲，克勞德！”前神羅一等特種兵紮克斯擡手沖他微笑，“你怎麽又回來這裏了。”

不等克勞德回答，紮克斯就放下手，自顧自回答：“看來你傷得真的很嚴重呢。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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